This's how david's been feeling since monday; sigh... |
progressive blues. chris rea - road to hell PLAY: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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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 所 謂 智 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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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小冰書‧殘局
「夏侯小姐,我絕無冒犯之意。我之所以質問妳,祇是要令妳體驗一下:一個人不假思索地相信的所謂『實情』,通常不是真的 —— 往往些許質疑也經不起。是了,妳會否經常覺得自己漂亮聰明、心腸也不壞,是『應該』不乏男士追求的?」
「有時會。」
「這個『應該』是否真的?『實情』是怎麼樣?」
「『應該有男人追求』該是不會錯的……但事實卻恰恰相反。」
「夏侯小姐,既然『事實』在定義上一定是真的 —— 最少在此刻是,那麼與實情不符的所謂應該什麼什麼的,便是幻覺嘍?」
「妳可以這樣說。但我喜歡我的『應該』,它們令我的生活好過一點。我若要抱著它們過日子,那又怎樣?」
「那是求仁得仁。妳喜歡,沒人會阻止。但夏侯小姐,阿拉伯人有句諺語:
『儘管和事實對睹!但你輸的機會率不多不少:是百份之一百。』
既然知道了投注在主觀幻想上是輸定的,而且絕無例外;妳為什麼還要讓它們牽著妳的鼻子跑?」
夏侯冰皺起眉頭:「可是……若將妳的觀點繃至極限,那連『我需要一個疼我的伴侶』也是主觀幻覺嘍?」
「舉一反三,孺子可教。」
「這話怎說?」
「什麼是『浪漫』?什麼是『幸福』?若妳仔細觀察,妳會發覺這些概念無獨立不變的特質。我們先說『浪漫』。收到花束浪漫不浪漫?買花的人妳喜歡,便叫『浪漫』;不喜歡的,妳便謂之『nuisance 多此一舉』。海傍漫步浪漫不浪漫?清風明月便叫『浪漫』,又濕又冷便是『冷雨夜』嘍。燭光晚餐浪漫不浪漫?融洽和悅便『浪漫』,若雙方城府深的,小心部署優勢,那便不如喚作『戰略洽談』更貼切。嘻!妳看!全部是相對的!總括來說,『浪漫』只是主觀投影,沒有任何可以掌握的實質。況且,任何感覺生起時,最終也必然會逝去啊……」
「我應該拒絕這種感覺?」
「非也。我只是說不要對『浪漫』苛求它從來沒有的性質,例如要它恆久和實在。平日有興的話,儘管製造多些浪漫的因緣。它出現時便盡情享受。消逝時便應放手由它過去。」
「………『幸福』呢?」
「大致如是。我們往往對『幸福』寄望太大,由它澎脹至不合比例的地步。究竟是不是豐衣足食、夫妻如魚得水、兒孫孝順,便天下太平呢?須知對美夢愈執著,日常生活愈蒼白。而且花無百日紅,陳義太高,事情未如理想時,便難保持平常心噢。『幸福』好此海傍一列妳不知道哪一截靠才得住的欄杆。祇把腳擱上去綁綁鞋帶無傷大雅;不由分說便把整個身子的數十 kilo 壓上去,一個不好掉了進海裡,可不要說曇影子沒勸過妳。」
「但妳剛才說什麼『海市蜃樓』的,所指為何?」
「若小姐妳想清楚,一個伴侶其實不會為妳帶來多少妳現時沒有的東西的。海市蜃樓…遠處看時,又有奔馬、又有湖泊,緊張刺激。但愈接近愈虛幻透明。到步時,原來什麼也沒有。一個人能了知人、事的限制,沒有伴侶也能過得平和安樂。不然的話,便註定一生在白日夢裡遊蕩了。」
「妳說的這些,日常如何才能拿捏得好?」
「這個簡單;平常心是道。」
夏侯冰開始有點捨不得這個「曇影子」了:「我滿意了。我還有三個最後的簡短問題。」
「曇影子」笑著揚揚手。
「一;妳這些揮春真奇怪。『口舌』、『惡習』、『慳貪』、『怨恨』、『怠慢』、『桃花』—— 新正月真不吉利;算是什麼揮春?」
「吉利,當然吉利!這些是小妹的『紫微斗數速成』;用來送給環境不好沒錢算命的街坊隨喜的。」
「?」
「紫微斗數命盤的所有排列中,對主人煞傷力最厲害的幾個格局,成因不出『口舌』、『惡習』、『慳貪』、『怨恨』、『怠慢』、和『桃花』。若把這六幅揮春貼在心頭、日日警惕,便可持盈保泰;斗數亦無用矣。」
「有用;我會記住。二;我很佩服妳的觀察能力,但妳的占卜術不是神通,可不會連我的姓名也測到罷?以及 —— 最後一件事 —— 相金盛惠多少?」
「…… 夏侯小姐,現在什麼時份了?」
「八時許罷?」
「妳怎樣知道?」「曇影子」摘下墨鏡;眼珠竟是像夏侯冰的一樣的顏色。
夏侯冰看看手錶,發覺錶面上的時、分針不見了。
「曇影子」吃吃的笑:「小姐您又怎知道揮春上面寫著的,確是我們剛談過的『六煞』呢?」
夏侯冰抬頭一看,臉上血色沒有了;她只是印象上知道揮春寫著什麼,但每張揮春上面,其實是黑色一團團的墨,像符但不是字。
「夏侯小姐,夢裡是看不見讀數的。嘻,妳問我如何曉得妳的名字……夢境是妳的,我怎樣知道?By the way,妳的電話已響了好幾回,是時候醒來了。小妹雖只是一個投影,但也愛漂亮的噢。不若咱們分別之前,把您的花送我作為相金好不好?」
夏侯冰毫不猶豫便把花束送過去。「曇影子」抱著花,起來轉身把油燈逐盞吹熄;市街的燈光和行人也隨之一一隱去。
夏侯冰差不多是跳起來的;立即便伸手在皮包裡亂抓。流動電話給抓到了,鈴聲仍繼續哇哇的鬧,原來在響的是辦公桌子上的電話。
「怎麼盹著了?」夏侯冰急得臉蛋紅通通的,埋怨自己道:「唏,瘋了!做夢也要給人家算命!」說著便提起聽筒……「夏侯冰命理……唏!老公,是你,我還以為有生意上門……生意淡薄,睡著了啊……花?好喜歡噢;多謝……吃飯?好哇…………」
夏侯冰笑著抬頭往窗外看了看,天橋上機場列車的燈光,在淡紫色的黃昏裡劃出一條白練。
答小冰書‧四
「其實每一個人心裡皆有個靈驗的水晶球,就是這個實用問題:『若我把這件事重複一百、一千、或一萬次,我會怎樣?』若時常使用這個『水晶球』,我們會漸漸發覺,許多答案我們其實是一早知道的。讓我們試演一次罷:若妳在未來的三個月裡,每個週末也留在家中或固有的朋友圈子裡……妳認為與『他』遇上的機會有多少?」
「接近零。」
「六個月呢?」
「一樣。」
「一年、五年、十年呢?」
「………」
「曇影子」攤開雙手,盯著夏候冰默然不語。
「妳不是勸我上婚姻介紹所罷?」夏候冰問道。
「我不是剛說完嗎?介紹所代客把雙方 digitize 數碼化(『妳的收入幾多個零?』),像不像掮客做買賣?而貨品中的其中一半 —— 則是妳;沒用的。兼且夏候小姐愛惜羽毛;諒妳也不會去。是了,為什麼不考慮參加 Tango Tan 學阿根廷探戈?永遠男女各半不用臉紅。極端一點的,可以選一些男性專利的興趣;包管妳全場矚目。」
「例如呢?」
「我可不是說笑的。小妹有位好友跑了去學日本太鼓。情人嘛,結果遇不到,卻得了一條羨慕死人的小蠻腰,和十幾個像少林僧的大塊頭護花使者;呼,春風得意。」
「有意思。」夏候冰那雙近乎黃色的眼珠子瞳孔放大時,隔張桌子也看得見。「還有什麼好點子?」
「夏候小姐,妳一般用多少時間決定和一個剛相識的人有沒有發展空間?」
「直覺……三分鐘?」
「真的是『直覺』?抑或是『成見』?」
「是什麼意思?」
「卦象說妳相人像購物,經常希望以最少的『投資』—— 在妳而言是時間 —— 得到最大的『回報』。遇到一個不是妳喜歡那型的人,或是不合妳的條件者,便立即『止蝕』,或歸類為『普通朋友』。這一套,妳日間在錢莊上班時也許管用,找伴侶便不行了。」
「有什麼不對?」
「『用最少的時間,憑直覺考慮一段搞不好是一生一世的關係』,這句話說出來也令人發噱。而且世上沒有『開始發展感情後,才付出多一點心力』這回事。初時之購物心態,會像癌細胞般擴散進往後的日子。一個慳吝感情的人,和一個『天空海闊』的 —— 妳喜歡的那型 —— 在一起……他拔營退兵只是遲早的事。冒昧;小姐的前夫是一聲不響便往異鄉跑掉了的罷?至於後來的兩段感情,一聲不響消失的是妳。好多沉默噢。」
「……… 妳有什麼建議?」
「首先妳得明白,所謂妳特別喜歡的那幾類型,是從未受到質疑之主觀決定。例如:身高。矮小的歷史偉人不少,昴藏六呎的縮骨爬蟲類我也見過;一個人脊椎 + 腿骨 + 頭骨的長度,和他的人格丁點關係也沒有噢。樣貌嘛,亦復如是。所以曇影奉勸一句,下回遇到個『可能性』,若對方非無禮下流之輩,不妨耐心等到有三數面之緣才再作打算。不然,單憑高度、相貌之類的微末枝節,給妳的真命天子溜了怎辦?須知妳現在需做的是邀人家進妳的生活,不是踢他出去噢。」
「合理。還有呢?」
「儘量不要分分秒秒也老是計較自己的得失:『他對我好,他對我不好,他對我好,他對我不好……』不如瀟灑一點。妳且看看歷史、看看妳身邊周圍,君不見凡事願意兼顧人家觀點立場的人,皆有一份奇怪的安詳。反之然,什麼也先計算自己益處的,往往不是患得患失,便是長困愁城。這些因果關係到處可見,毋須聖賢指點。」
「妳是在說我應該多付出、還是我應該學忍耐?」
「我是在說『智慧』。深知『以自我為中心的喜惡,皆是投影,一百居其九十九不是真的』之智慧。」
「?」
「說一點妳對前夫的感覺來聽聽。」
「他好懶散,不求上進。」
「是不是真的?」
「當然!」
「有什麼証據?」
「喔…」
「曇影子」揚了揚眉,把身子欠前一點。
「現在想清楚,他只是不愛酬酢、不愛拼命賺錢。下班便回來坐在家裡。」
「曇影子」假裝不耐煩:「唏,究竟他是『懶散』、還是『知足』?」
「知足。」
「他下班急急回家做什麼?」
「陪我。」
「『懶散』、『不求上進』的評價是從那裡來的?」
「我。」
「沒安全感的是誰?」
「…… 可能也是我。」